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却是捕捉到另一句话:“原来是陈朝奉家的家仆。哪位陈朝奉啊?”汤茂实道:“陈朝奉,就是在哀宗一朝任河东路安抚使的二甲进士,陈清,陈老太爷。告老还乡后一直住在乡里。”
时书心里微明,他知道这个名字,谢无炽那本人情账册里记录着,不过眼前的谢无炽神色自若,恍若从未听闻过似的淡漠地道:“哦?是吗?”
汤茂实真以为他不知道,压低声:“陈老太爷如今的门生故友和旧属还遍布朝廷呢,谢御史刚入朝,难道没听说过?”
果然,谢无炽的身份背景,也早已被这群官员所知悉了。这汤茂实的意思无非是,你一个无关系无依仗的人,不该动的人别动。
谢无炽嗓音不轻不重:“本官为陛下做事,只听说过大景的江山社稷,没听说过陈清的门生故吏,倒是本官的不是了?”
“这,这……”
这句话,可以说是相当之无情,摆明背景,也摆明目的和态度。
汤茂实讷讷着,只道 :“大人旅途劳顿,今日又在大白岗受惊,速速迎回府衙,好生招待和休息!”
谢无炽道:“也好。”
一行人,离开这座村庄里的小院子。准备离开之前,时书想到什么,问那个陈管家:“喂!这田你还要不要了?”
陈管家看看汤茂实,再看谢无炽,摇头:“不要了不要了!”
时书:“好,姐,以后他再来闹事,你就找官府去告状,为你做主。”
“青天大老爷啊!”
汤茂实脸一阵黑一阵白,摆手:“回府衙!”
时书趁乱说了这个事,下意识回头找谢无炽,确认办的怎么样。不过对上谢无炽面沉如水,一瞬间想起刚才石潭中,这还是时书第一次跟人不爽,他脾气特别好,头一次生气呢。
装,继续装。
残阳晚照,一行人离开小院走在石板路上,兵荒马乱之后,众人心中冷静下来。
院子走到官道要有一里路,仪仗和车马停在官道。穿过硕果累累的稻田,一路上闻到子实成熟的气味,充满了丰收的爽朗。
谢无炽目光从稻浪中扫过,忽然停下脚步:“这一大片田地是谁家的?怎么其他人家都赶在暴雨前将稻子收割晾晒,这里却纹丝不动?”
闻言,时书站在草垄间,垫着脚往前一望,果然如此。
这田亩中零碎的块田早已挨家挨户收好,稀稀拉拉站着人。但一大片一大片连着阡陌,一望无际的大田,稻谷却迎风招展,并无一粒收获。
时书摸着下巴,思考:“为什么这么大片的稻谷不割?”
汤茂实眼神闪烁,慢慢地道:“这正是本府前两日给谢御史的来信中所写的啊。这个庄呢,叫陈家庄。这些田,都是陈朝奉家的田。陛下下令推行新政平均田赋,可陈家庄等乡绅官员人家此前受着官荫从未交过赋税。正在算田当中,因此不敢收割稻谷,怕对不上账目。”
时书:“原来如此,但再不赶快收,恐怕来不及了。”
谢无炽垂眼,收敛住眸中算计的光。没有说话,在思考当中。
一行人各怀鬼胎,在闷热至极的天气中。
谢无炽想到什么,一字一句地说:“潜安府地理地貌使然,每到收稻季节便有“秋绵雨”“天躲雨”,倏忽而来、倏忽而去,时长不定,也许几个时辰,也许长达数天,如果稻谷没能晾晒入仓,便会发芽腐烂,接下来的一整年百姓们将无饭可吃。”
在古代,田地给老百姓的不是馈赠,而是施舍。
谢无炽抬起头,望着云层间滚动的雷鸣